债务、通胀、地缘政治、美元潮汐这四重压力可谓是2022年的危机“四”伏。而更致命的是当前这四重压力相互正向影响,共振后对全球经济的危害可能深度叠加。
特别是随着美元持续加息的强烈预期,美元指数连续大涨,美元收割已经在路上了,全球多数货币兑美元纷纷大幅贬值。
那么,2022年面临着货币危机最大风险的4个国家是哪些呢?
俄乌战争之下,全球第一个“暴雷”的国家已经出现。当地时间4月1日,斯里兰卡总统戈塔巴雅宣布该国从4月2日起进入公共紧急状态。
“除了雪,斯里兰卡什么都有”,这个被誉为“光明富庶的土地”的岛国,如今正在经历一场1948年独立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:汇率崩溃、通胀高企、债务暴雷。早些时候,国际信用评级机构惠誉将该国的主权信用评级下调至“CC”评级。斯里兰卡经济学家萨瓦南坦坦言:“理论上而言,斯里兰卡已经破产。”
斯里兰卡,是一个存在感非常低的国家。这个岛国,形似水滴,被称作“印度洋上的泪滴”。斯里兰卡命途多舛,曾经历25年内战,直到2009年,猛虎组织被消灭,斯里兰卡才恢复和平。
2008年金融危机重创当地经济,不过内战结束给这个国家创造了经济重振的契机。斯里兰卡政府实施自由化政策吸引外资,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了26亿美元贷款,经济增速从2011年开始连续多年在7%上。不过,这个国家工业基础较弱,以农业、旅游业和服装纺织轻工业为主。当地盛产茶叶,远销欧洲,红茶产量世界第一。其中,人均GDP上升到与乌克兰相当,高于印度和越南,当地人不能算富有但收入看得见地增加。
但是,这一切被2019年的连环恐怖袭击打破,这次恐怖袭击成为了斯里兰卡的转折点,它打击了斯里兰卡的经济命脉。恐袭事件半年之后,旅游业才开始复苏,俄罗斯人先返回来过冬。但紧接着,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,斯里兰卡旅游业遭遇毁灭性打击。
新冠疫情将脆弱的斯里兰卡经济推入深渊。斯里兰卡央行数据显示,2020年该国经济增长率为-3.6%。这场疫情击溃了斯里兰卡几乎唯一的创汇产业。作为一个物资贫乏的岛国,大量的物资依赖于进口;而当地工业基础薄弱,生活必需的能源、工业用品以及农业化肥都靠旅游创汇再进口。但是,新冠疫情重创旅游业,旅游业超过20万失业,一年失去近50亿美元外汇。
2021年下半年,欧美世界逐步取消旅游禁令,斯里兰卡旅游业开始复苏。斯里兰卡政府还将2022年定为“斯里兰卡旅游年”,目标是到2025年从旅游业创造100亿美元收入,以重建国家外汇储备和主权债务。
但是,该国糟糕的财政体系已等不及了。早在去年8月31日,由于当地的商业银行耗光了进口所需的外汇,斯里兰卡宣布因食品短缺而进入紧急状态。截至2021年11月,斯里兰卡的外汇储备仅剩15.8亿美元。接下来8个月,还要归还15亿美元的外债,这意味着斯里兰卡已经陷入了经济危机,外汇枯竭,货币贬值,物资紧缺,通胀高企,主权债务濒临违约。
而2022年俄乌战争爆发,是压垮斯里兰卡经济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这场战争触发了能源危机,石油和天然气价格迅速上涨,斯里兰卡用于进口能源的外汇预算消耗完毕,陷入缺油停电的原始状态。实际上,3月底,3.7万吨柴油已经运抵斯里兰卡港口,但是垄断能源进口的政府没有能力付清5200万美元货款。
根据媒体报道,该国央行手里的外汇储备已经跌破20亿美元,而光是今年年内需要偿还的外债就达到70亿美元。受此影响,食品、燃料以及药品等一系列依赖进口的生活必需品都出现了严重短缺。雪上加霜的是,3月初大约200斯里兰卡卢比能换到1个美元,眼下则飙升到300卢比,意味着有限的购买力被进一步压缩。
更糟糕的是,这场经济危机正在引发人道主义危机。岛上生活必需品严重不足,食品短缺,物价大涨;这个只有2200万人的国家,已经有超过50万人沦为赤贫,面临饥饿和营养不良的威胁。民众对政府无力解决能源及物资短缺极为不满,全国多地爆发了抗议活动,示威者要求总统及其亲属下台。
埃及:本币暴跌,通胀高企
面对乌克兰局势的外溢风险,世界并不是平的,中东人口第一大国的埃及就尤为“受伤”。虽然在地理上远离俄罗斯和乌克兰,但仍止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次生影响袭来。
埃及是世界上最大的小麦进口国,在2021年进口了约1300万吨小麦,在进口小麦中,80%以上来自俄罗斯和乌克兰,进口的葵花籽油也有73%来自上述两国,是埃及名副其实的“粮仓”。当前全球粮油价格飙升,埃及即便找到其他替代来源,也要付出巨大的财政代价。毕竟,埃及此前之所以从俄乌两国进口,是因为运费等成本较低,如果从其他国家进口,成本势必高于俄乌两国,长此以往会对埃及的国家财政造成重压。
在乌克兰局势升级后,埃及市场上没有补贴的大饼售价已经上涨了50%。据埃及国家统计局的数据,2月的年化通胀率已从1月的8%上升至10%。世界银行警告称,食品价格上涨30%可能导致贫困率上升12%,埃及有1.03亿人口,目前贫困率徘徊在三分之一左右。
目前,对于埃及而言,一方面是支出大增,另外一方面是收入减少。在冲突升级前,来自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游客约占到埃及入境游客的40%,而旅游业则是埃及的重要经济支柱。冲突爆发后,仅在3月初,前往红海的俄罗斯和乌克兰游客就下降了约50%。
根据国际旅行与旅游业协会的报告,旅游业产值占埃及国内生产总值的13%~15%,直接或间接创造了全国12%的就业岗位。
为了缓解乌克兰局势和新冠疫情带来的财政压力。此前,埃及中央银行已经提高了关键利率,但这一举措使得埃及镑兑美元汇率从1美元兑15.6埃镑的平均水平暴跌至18.30埃镑以上。
此外,美联储加息和全球避险情绪导致埃及外资大规模撤离。自2月24日以来,外资流出埃及市场的总额已达30亿美元,外债总额达到1379亿美元。财政吃紧将成为埃及今后一段时期生存和发展的首要难题。
黎巴嫩:央行及政府宣布破产
今年4月份,黎巴嫩副总理宣布国家进入破产状态,受经济危机以及首都爆炸事件的影响,该国大量的粮食储备被烧成灰烬。
其实,此次黎巴嫩央行和政府“宣布破产”事宜是有迹可循的。
自2019年以来,受贝鲁特大爆炸再加上新冠疫情影响(2020年8月4日,存放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港仓库中的2750吨硝酸铵发生爆炸,造成近200人死亡,6500多人受伤,30万人一夜之间无家可归。爆炸造成直接经济损失达46亿美元,间接损失超过100亿美元),黎巴嫩陷入严重经济危机。
甚至世界银行还警告称,黎巴嫩本轮经济危机很可能是19世纪中叶以来,全球最严重的三次经济危机之一。
自此后黎巴嫩的财政愈发紧张,货币贬值超过91%,直到今年春季才出现了转机,但不到两个月后俄乌冲突爆发,黎巴嫩物价再次出现大幅波动。
要知道,该国严重依赖进口,而小麦总消耗量的60%更是来自乌克兰和俄罗斯。但是现在欧洲已经自身难保,很难保证对这些小国的物资能源供应。不仅如此,黎巴嫩所需的物资已经无法继续从黑海经过,导致运输成本大幅度上升,导致黎巴嫩经济危机爆发,又一个小国在大国争斗中被击垮。
预计随着黎巴嫩政治经济多重形势不断恶化,业务风险将进一步上升。特别是在当前黎巴嫩汇率暴跌、本币贬值、经济面临高风险的情况下,进口商迫于成本压力,很有可能会利用这种漏洞损害供应商利益。
土耳其:陷入能源危机,通胀严重
今年以来,土耳其通胀率一直高位运行,4月份更是直逼70%关口,在短短一个月内增长7.25%,这是土耳其继2月、3月后连续第三个月再创20年来通胀新高。路透社预测称,一年内土耳其的通胀率将上升68%。
数据显示,与去年同期相比,4月土耳其交通价格同比上涨105.86%,显著高于当月整体通胀率。此外,当月食品和非酒精饮料价格同比上涨89.1%,家具和家用设备价格同比上涨77.64%。在该数据公布后,土耳其里拉对美元汇率降低0.9%,1美元可兑14.8525土耳其里拉。
土耳其物价高涨的直接冲击为俄乌冲突。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制裁导致全球能源价格处于历史高位,而土耳其能源需求几乎全部依赖进口,国内通胀因此加剧。
不过,俄乌冲突或也只是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”,其高通胀率也与去年土耳其央行降息的措施有关。路透社报道称,埃尔多安坚持降息,导致去年土耳其里拉暴跌,物价上涨。
去年12月,土耳其里拉还因此上演了一番“过山车”的极端戏码,大幅贬值后又暴涨。去年12月16日,里拉对美元汇率跌破15比1大关;17日,里拉对美元汇率跌破16和17两个整数关口;20日,里拉对美元汇率跌破18比1大关。
当月20日晚,埃尔多安宣布将采取新救市措施,里拉汇率随即一转颓势,大幅上扬并逐渐企稳,最终在25日维持在11比1左右,涨幅逾40%,回到11月中下旬时的水平。
而里拉贬值和物价上涨的真实情况要严峻得多。土耳其西部边境城市埃迪尔内与保加利亚接壤,里拉贬值吸引保加利亚人来该市购物。一个月前,1保加利亚列弗只能兑换5.7土耳其里拉,现在1列弗几乎相当于8里拉。也就是说,一个月时间,里拉对列弗贬值了40%。
物价上涨重创土耳其普通民众的生活,直接剥夺了他们的财富。土耳其国内的生产能力不足,粮食、药品等大量商品、油气能源及原料依赖于进口。今年里拉贬值了一半,相当于家庭进口购买力削减了一半。
毫无疑问的是,土耳其货币危机引发的通胀危机,是对土国普通家庭的一次赤裸裸的掠夺。而更大的危机或许还在后面,那就是主权债务危机。1982年开启的拉美债务危机是一场主权债务危机,如今土耳其也面临类似的境况。土耳其的主权债务规模不算大,但是外债占比高、外汇储备不足。目前,土耳其政府外币债务已占全部债务总额度的60%,远远高于2017年的39%。
美元相对里拉大幅度升值,大大增加了债务负担,容易引发外债危机。同时,土耳其央行本月连续五次干预外汇市场,试图缓解里拉贬值,这又进一步削减其稀薄的外汇储备。根据土耳其央行的数据,截止到去年9月份,土耳其银行约有830亿美元外债将在未来12个月内到期。市场预测,未来债权人将不得不与土耳其银行协商展期。